長廊

| 謝芳莒

141期國小主任儲訓班

【文/苗栗縣大同國民小學教師兼組長 謝芳莒】

【圖/教育人力發展中心 張瑜芬】

  開訓時,洪啟昌主任曾說道:幾年後,當你回想起在國家教育研究院的主任儲訓,或許課程的內容已經不記得,但仍會記得開訓的表演、拜師禮、同學間的歡笑與師傅校長的叮嚀。多年後,我的記憶,是否就應該就如洪主任所說的那樣呢?

  然而,眼前浮現的影像,卻如影帶重播一般……走過長廊,來回,不停地走!沒錯,就是在長廊間行走的記憶,已成為我在國教院裡最深的印痕。

  早上,鬧鐘在七點鐘響起,這個時間比起平日上班起床的時間足足晚了一個小時。不用開車到校,不用送孩子上學,不用想今天要到哪裡買早餐,不用在七點三十分導護撤崗、學生打掃前,衝進校園;就連鬧鐘也是室友用手機設定的,我不用再肩負一家人必須起床的責任。

  推開寢室的門,三五步就是樓梯,下到一樓後,接往餐廳的是一個曲折的小迴廊。三峽多雨,時常早上外頭下著綿綿細雨,走廊外側邊緣的地板是濕的,但中間卻仍乾爽。有時早上出了大太陽,晨曦的金黃色灑滿整個走道,卻曬不到上半身,親近陽光的溫暖,卻免受日曬之苦,下雨天不用撐傘,出太陽有庇蔭。從起床到餐廳,再從餐廳回寢室,又從寢室走到教室,一次次走過這良師園長廊,再穿過迴廊到傳習苑、到餐廳,我們移動的距離就在這來回的幾百公尺間。

  不開車、不打傘,悠閒地走著,更別說擔心遇到突然故障的紅綠燈,或塞車在停滯不前的車陣中。那悠閒與篤定,就連等會兒幾點幾分跨進教室大門,我都能大膽地向你保證。若說人的一生無常,那人的每一天,也都有小小不可預期之事。這樣穩定的來回,一天要走上數趟,猶如行星運行一般,走在軌道上的規律。依稀記得在舊約詩詠中有那樣的一句:我知道祢應許我明日太陽會升起。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自然規律,是上帝的承諾、是人類的幸福。而能在國教院的我們,又何嘗不是如此。每天上課走的長廊是如此舒坦,因為我知道,今天不會有突發的公文來不及處理、今天不會有導師拉著學生進來、沒有臉色需要去揣摩,亦沒有臨時報表;我要做的,只需緩緩地走進教室,打開筆記本,迎接今天的講師。能輕鬆地走在這帶著一點點古樸之意的長廊,怎不叫人感到幸福愉快呢?

  啊,我正掉進一個思考的窠臼中─「價值神話(myth of values)」裡。「myth of values」是我參加100年教育行政高考中教育哲學的考題,題目是這樣的:

  何謂「非學校社會」(deschooling society)?其所批判的價值神話(myth of values)有哪些?試加說明評析之。

  從當時其他老師的擬答中,節錄出:

  學校存在的神話包括:

1. 制度化價值的神話

2. 價值測量的神話

3. 套裝價值的神話

4. 永恆進步的神話

5. 新的世界宗教:學校扮演了現代文化衰落時的世界宗教角色,無論對誰、在任何年齡階段,學校永遠敞開大門提供機會給予人們「獲得救贖的機會」,如矯正教育、成人教育以及繼續教育者皆是。

  另外,我在李旻儒的論文「學校的神話」摘錄了這段:

Ivan Illich 認為學校除了是作為控制的裝置系統外,它還為自身生產出(一)正當性。(二)合法性。(三)科學性。(四)多元性。由於受到上各項迷思的影響,人們便有著「學是在學校被教會的結果」的錯覺。這也使得學校在面臨外在大環境挑戰時,非但沒有消亡,還更一進步地與人們的「教育」結合,控制人們的學習。更甚者,隨著社會的快速發展,為了獲取文憑證件,人們於是都「樂意齊心協力,擴展課堂與外部社會的聯繫。」這也連帶的使「學校對外部社會的控制日趨增強。」

  於是乎,我們前來朝聖「宗教」,歷經「套裝」的主任儲訓,邁向「永恆進步」,披上「制度化價值的神話」新衣,向別人證明、展示,我們曾經來過,我們已經具有、完備了擔任主任的價值,而非在乎自己是否已經真正具備這個內涵。

  依舊思索著,上課上了什麼?課程是否改變了我?提升了我的行政專業?只怕要汗涔涔而心虛了。

  如果說,國教院是一棵大樹,在經過一段儀式般的朝拜後,有人帶走的是大樹的招牌,從此闖蕩江湖。而我卑微地期待,再慢慢地走上一回長廊悄悄地從這裡,拾走一粒種子,期待未來能有園地灌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