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眼中的閩南語沉浸式教學長甚麼樣？閩南語沉浸式教學的現況與思考
課程及教學研究中心 | 蔡曉楓 副研究員
前言
在臺灣公立學校的課堂中，老師靈活切換不同的語言進行教學，已經是逐漸令人習以為常的風景。《國家語言發展法》公布之後，為了培養學生使用多語的能力，以利於他們和生活環境中的不同社群進行有效溝通，建立情感連結，教育部多年以來持續推行閩南語沉浸式教學計畫，鼓勵學校因地制宜，在我們所熟知的各種科目教學中使用閩南語。這種模式和一般的閩南語課程由專門的閩南語老師教授閩南語的語言知識、技能不同，是由具備閩南語專長的學科老師視學生的語言程度，在自己教授的學科當中使用一定比例的本土語言，讓學生自然而然地習慣使用該種語言，這就是所謂的「閩南語沉浸式教學」。目前參與這個計畫案已有96所，橫跨不同教育階段跟不同類型的學校。然而，隨著參與校數的增多，新的課題也隨之而起，在臺灣複雜且多元的語言環境中，閩南語沉浸式教學如何回應學生的語言差異，符應教育機會公平的原則，是本研究的討論重點。因此，本研究以一年半為期，以美國哥倫比亞大學退休教授Ofelia García等人提出的「跨語言實踐教學」（Translanguaging pedagogy）為理論框架，探討參加閩南語沉浸式教學計畫案的教師遇到的多語教學困境，並據此研發教學案例。在2023年8月到12月，研究團隊以個別訪談的形式，收集了位於不同地區（北、中、南部）以及不同學校屬性（偏鄉／非山非市／一般）（曾）參加閩南語沉浸式教學計畫的教師共19位，邀請上述教師分享他們進行閩南語沉浸式教學的教學實施策略、困難以及解決方式以及他們期待政府提供的支持。以下分「理想與現實的拉鋸：參與教師的語言教學觀與解決策略」及「參與教師對未來政策的期待」簡述我們的研究成果。
理想與現實的拉鋸：參與教師的困難與解決策略
大部分的受訪教師都表示，他們願意投入額外的心力參加這個計畫案，都是希望可以拯救逐漸流失的母語環境，但他們也苦惱於如何說服所處學校和家長繼續支持這個計畫案。我們發現，不同地區、不同學校類型，乃至於地方政府，對於這個計畫案的支持度差異很大。總體而言，教師的語言教學策略深受地域語言使用情況與學生準備度以及不同教育階段的學習目標所影響。儘管參與教師的目的都是為了閩南語的語言復振問題，但教學策略而言，地區之間有其差異。如北部教師較趨向於「多語並陳」，而所謂「並陳」還特別指明了英語的存在；中部教師認識到英語的影響，但還是以語言復振為目的推動閩南語教學；南部教師則是希望可以保存閩南語教學的獨立性與完整性，並極力挽救語言流失的情況。
在教育階段方面，國中階段考科教師與非考科教師的教學觀明顯有差異，國小則無明顯差異；而學校類型方面，一般學校的教師在推動閩南語沉浸式教學時所承受的壓力較大，多半是因為家長或學校較重視升學，所以對於教師使用學生較不熟悉的語言進行教學較為關注，而教師是否任教於高風險考試的科目（如自然、社會領域）也會影響教師與家長對於語言使用的保守程度；偏鄉／非山非市地區，如果其社區語言是閩南語，則壓力比較小，因為家長不擔心學生對閩南語的理解能力會對學業成績造成影響。
而就行政支持來說，地方政府是否願意推行、學校行政人員是否願意理解與支持，也嚴重影響老師持續參與該計畫的意願。如果行政系統不夠理解或支持，參與教師必須花費許多心力進行溝通，才能確保計畫的實施不致中斷。然而，儘管有許多學校或地方教育單位全力支持這項計畫，也有少數個案學校因為資源排擠的效應而不希望老師持續進行該項計畫。
面對這些困境，參與教師的做法就是用靈活多元的跨語言教學策略引起學生的學習動機，並且透過自編教材、使用計劃案經費進行主題探究與踏查的方式和十二年國教的課綱理念結合，並且極力顧及學科的要求，讓學校與家長安心，也讓學校與家長看到老師的努力。下面這張表是參與教師曾經使用的跨語言實踐教學策略的統計圖，許多學生為主的、牽涉到大量口語交換的教學策略。然而，這些教學策略所耗費的時間精力巨大，所以教師需要支援，尤其是牽涉到多語文本的使用。研究團隊統計了各種教學策略在老師訪談稿中出現的次數，如圖1所示：
| 圖1 |
| 受訪教師訪談稿中跨語言教學實踐策略的出現頻率 |
從上圖可以看出教師使用「多語詞彙」的對比是最高的，其次是「多語詞彙的探討」、「多語文本的對比」、「合作分組策略」，以及「使用多語聽觀／視覺素材」。另外，由於閩南語沉浸式教學提供實地踏查與實作練習的經費，所以許多教師表示他們如果得到學校的支持，就會進行校外教學。可見閩南語沉浸式教學的教學策略十分多元，且以學生為主。
另外，根據訪談結果，研究團隊歸納出幾個跨語言實踐教學案例可以發展的方向：
一、根據不同地區、學科與教育階段的需求，明確指出不同語言之間的支援關係：如英語如何可以幫助閩南語學生學習台羅拼音、國語和閩南語的搭配情形與使用時機、概念性強的學科與實作性強的學科如何使用閩南語進行教學等。
二、著重教師在語言教學和學科教學的平衡策略：教師需要掌握學科概念，並討論如何使用相關的學科對譯資源增加學生以多語掌握不同學科概念、應用技術的機會。
三、幫助教師實施多模態教學：所謂多模態教學，就是指借助各種視覺、聽覺、觸覺、動作等體驗學習的原則，開發相關輔助工具，以幫助跨語言實踐的教學，多模態的教學能幫助學生使用多種語言進行溝通語學習；另一方面，如何幫助教師進行實作踏查，也是可以探討的重點。
參與教師對未來政策的期待
延續上述問題的討論，當我們問及參與教師對於未來執行閩南語沉浸式教學的改進建議時，蒐集到的意見可分為兩個層面，在學校系統方面，參與教師指出如果學校行政主管對專案的理解和認同不足，將會導致教師缺乏支持並面臨多重責任。而從研究團隊接觸的19所學校看來，學校不會因為地區、學校類型或教育階段而有差異，亦即支持閩南語沉浸式教學與否，主要決定於學校的辦學理念和地方教育政策。
就計劃本身，受訪教師對於閩南語沉浸式教學計畫的規劃方向、成果繳交的方式、經費補助的方式普遍表示非常滿意，有位老師聲稱「這個計畫是我覺得所有計畫裡面最友善的一個計畫，超友善。」受訪教師普遍認為能給予老師在教師社群、備課資源、以及帶領學生進行實地踏查的經費十分有利於推動沉浸式教學。而對於閩南語沉浸式教學計畫的期待，許多教師表示希望可以增加學科對譯跟語言專業的支援，其原因在於進行閩南語沉浸式教學的教師有一大部分並非本土語科系出身，也不負責學校的本土語課程，他們未必能得到社群的支持。
結語 良好的行政管理與和友善的教學環境
對於未來推動的建議，研究分三個層面來談。其一，對於學校而言，希望中央政府舉辦針對學校主管的計畫說明，加強優良行政運作示例來提升其認同。此外，對於結合校本特色課程或彈性課程的學校，需要高度行政資源整合與聯繫功能，建議蒐集不同學校進行課程治理與發展案例，以催化行政與教學形塑完整的專案執行網絡。其二，就學校本身而言，應鼓勵學校行政的主管參與實質領導工作，運用行政技能與優勢協助教師社群發展，如教材發展與共享，以形塑學習型組織文化。最後，對於計劃本身，受訪者建議在經費上能有更多實質挹注與彈性設計。在行政面建議編列加班費以提振行政士氣，在人事費建議編列工作費以提升社區人力聘用靈活性，在教師面建議採定額減授課，以利教師進行教材研發，而在經費墊付方面，建議採取統一形式，以便能如期執行計畫。
附加檔案
閩南語 （另開新視窗） 沉浸式教學計畫 （另開新視窗） 跨語言實踐 （另開新視窗）